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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今黄帝祭祀的礼仪问题

何炳武主编

    
  首先,参加祭祀黄帝礼仪要有真挚诚敬的情感。
  早在两千多年前,孔子就有“祭如在”[1]的名言。孔子不完全相信鬼神,没有肯定地说,祭祀的时候真的会有鬼神来接受祭享。但是他认为应当对祭祀保持郑重严肃的态度,行祭者要恭恭敬敬地奉行礼仪,就像祭祀对象来到了面前一样。这个“祭如在”,强调的不是受祭者会身临其境,而是行祭者要心临其境。后来的礼学著作发挥了孔子的观点,《礼记·祭统》中说:“夫祭者,非物自外至者也,自中出于心也。心忧而奉之以礼,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。”祭祀这件事不是从人心之外来的事物,是出自人的内心。有了诚敬之心而依礼奉献祭品才是祭祀。这种意义只有贤德的人才能完全理解。《礼记·祭义》对这种感情做出了形象生动的描述:
  斋之日,思其居处,思其笑语,思其志意,思其所乐,思其所嗜。斋三日,乃见其所为斋者。祭之日,入室,僾然必有见乎其位;周还出户,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;出户而听,忾然必有文乎其叹息之声。
  祭祀对象虽然是已经死去的人,但是他的音容笑貌却真切地存活在行祭者心中。这种心理对于体现祭祀的初衷和实现祭祀目的的作用,无疑远远大于外在仪式形式。
  当今祭祀黄帝与古代的祭祀有根本不同,但传统祭祀文化中重视真情实感、强调要有诚敬之心的观念还是应该加以继承发展的。黄帝祭祀中的真情实感和诚敬之心,就是对中华民族优秀历史文化传统的体认,在祭典中接受中华民族优秀历史文化传统的陶冶。参加黄帝祭祀典礼提高人们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的体认,加深对伟大的中华民族精神的感受,就会切实产生加强民族凝聚力的效果。
  其次,祭祀黄帝要有一定的礼仪形式。
  礼文化强调践行礼仪规程。将观念体现于礼仪规程之中,又通过反复践行礼仪规程养成和强化它所体现的观念。孔子教学内容中有“习礼”一项,所谓“习礼”不仅是预习、排练的意思,“习礼”本身就是“行礼”——践行礼。礼文化不能脱离践行而仅从读书或内省方面学到,因而礼文化与礼仪形式不可分离。如果任何礼仪形式都没有,那又何以为礼? 《论语·八佾》中记载:“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。子曰:‘赐也尔爱其羊,我爱其礼。’”告朔是每月初一举行的祭祀仪式,饩羊是告朔用做祭品的羊。子贡要把告朔做祭品的羊省去不用,孔子表示反对,说:“你可惜那只羊,我可惜那种礼呀!”在孔子看来,告朔用羊做祭品是必需的礼仪形式,失掉必需的礼仪形式就等于失去礼仪,可见礼仪形式是必不可少的。不同礼仪的形式不同,但也有共同基本精神。例如孔子说:“礼,与其奢也,宁俭。”[2]礼仪形式宁可俭朴不要奢侈,不要搞形式主义。这是礼仪形式的基本要求之一。这当然有反对铺张浪费的意义,但更重要的还是出于对礼的本质的理解。他又说:“礼云礼云,玉帛云乎哉!乐云乐云,钟鼓云乎哉!”赠献玉帛、敲钟击鼓都是礼的形式,它虽然不可缺少而非礼的实质,实质是礼的内容。比起内容来,形式是次要的。礼仪形式要服从礼仪内容,能够充分体现礼仪内容的形式才是适当的礼仪形式,而不是越豪华盛大越好。
  美国人类学家沃森(Watson)认为:传统中国的丧葬仪式常常包括两个层面:一是仪式背后的意识形态,一是仪式本身的执行。人们往往只关心仪式能否正确地执行,而不一定考虑或明白执行远远大于仪式背后的正确信仰(enforcing orthopraxy rather than orthodoxy)。沃森这里说的“仪式本身”和“仪式背后的意识形态”的关系相当于礼文化中祭祀仪式的形式和内容的关系。他认为中国人重视仪式的形式远远大于重视内容。作为对中国礼文化的总体看法,沃森的批评显然是不恰当的。如上所说,从孔子开始就强调礼的内容高于形式,这是中国礼文化的传统。但如果从实际操作的层面讲,沃森的批评亦非完全无的放矢。
  当今祭祀黄帝的设施得到空前完善。例如自1992年开始,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黄帝陵整修工程拉开帷幕。整修黄帝陵一期工程完成了包括轩辕庙前区广场、印池、轩辕桥、桥北广场、龙尾道、轩辕庙山门、陵区道路、棂星门、陵道、神道、龙驭阁等陵园区和庙前区23项工程。资金投入8400多万元。整修黄帝陵二期工程,截至2004年底累计投资2.34亿元人民币,完成的项目有庙区祭祀大殿、祭祀广场、古柏防火输水管网工程、黄陵中学拆迁及庙区道路,庙区绿化等配套工程。其中新祭祀大殿以花岗岩建造,石柱浑圆、屋檐沉长、斗拱硕大,主殿“轩辕殿”由36根圆形花岗岩石柱围成方形空间,屋顶中央是直径14米的圆形“天光”。2004年春重新制作的一套祭器,总数达181件、组,除编磐、建鼓之外,全部采用青铜铸造,用铜28吨。2006年公祭典礼上启用的黄帝陵“龙魂”大钟由青铜浇铸而成,总高3.65米,口径2.4米,重16吨。“闻天”大鼓重750公斤,鼓面直径2.5米,鼓帮直径2.7米,鼓高1.5米,与“龙魂”大钟相得益彰。
  黄帝陵及大陆各地祭祀黄帝的具体仪式。历年有所变化,经过反复探索已经固定下来的主要程序有奏乐、敬献祭品、恭读祭文、行鞠躬礼、乐舞告祭等,有时还有讲话、扫墓、植树、留影等议程。黄帝陵祭祀活动,多有海外同胞、港澳台同胞参加,祭祀台下设有海外同胞、港澳台同胞参祭的专区。台湾遥祭黄帝陵仪式保留古代形式较多,献祭程序细分为献帛、献花、献爵、献牲、献果、献馔、献粢盛,还有焚祝(焚化祭文)一项。无论大陆各地还是台湾举行的黄帝祭祀仪式,总体都能体现庄重肃穆的精神,体现中华儿女对始祖黄帝的敬仰之情,对中华民族凝聚发展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。
  再次,黄帝祭祀仪式中的古今问题和民祭仪式问题,值得进行探讨。
  祭祀仪式的各个方面,包括祭祀设施、议程、祭器、祭品、服饰、仪仗以及祭文、乐舞,都有一个古今问题。黄帝祭祀的仪式既要有中华民族的历史色彩,又要体现当代中华民族的精神风貌。前者是古,后者是今。祭祀仪式中古今关系处理恰当,有助于在人们心目中唤起伟大的民族自豪感和厚重历史感,激励当代中国人为中华民族崛起奋斗的精神。
  许多古代仪式形式一直延续到当今。黄帝祭祀是对生活于5000年前的祖先的祭祀,从上古延续至当今,其仪式带有古代色彩既不可免又是完全必要的。黄帝祭祀仪式中的古代色彩,如祭殿的古建形式,仪程中的上香奠酒,祭器中的簋、簠、笾、豆,祭品中的三牲、三帛,祭文的告祭赞颂文体以及传统乐舞,会营造一种历史气氛,把参与仪式的人们的思绪引向祖先生活的古代去,让人们回顾中华民族形成发展的历史过程,从而体认伟大的中华民族精神。
  但是祭祀仪式中的古代色彩不是绝对的。上述体现于祭祀中的古代色彩基本并非黄帝时代所具有,而是后代历史上才出现的事物。例如,当今修建起来的黄帝陵祭祀大殿是仿古建筑,所仿的是两千年前汉代建筑的风格,而不是5000年前黄帝时代建筑的风格。假设仿照史前建筑修建起一座祭祀大殿,显然不能反映中华民族的宏大气魄,也不能适合当今祭典礼的需要。再如,当今黄帝陵祭祀中用的“八鼎九簋”和编钟、古磬,都是周代礼器的仿制品,也不是史前所有。如果仿制史前所有的陶制礼器,作为当今黄帝祭祀典礼的礼器,同样是不恰当的。古代祭祀黄帝的乐舞没有完整资料流传下来,当今祭典中的乐舞是今人创作的。2004年清明节公祭黄帝陵的乐舞《轩辕黄帝颂》,分为《祥云吉雨》、《百兽率舞》、《中华鼓魂》、《驭龙升天》四个乐章,内容古今兼有,形式具有显著的当今民间乐舞风格。
  当今祭典通行的着装,除仪仗队、歌舞表演可以穿古装外,主祭人、陪祭人和参祭人员一律穿当代服装,加上一条佩带或一朵胸花,作为进行祭祀典礼的标志。祭祀仪式上穿当代服装,表示是当代人进行祭祀,表示祭祀典礼是庄重严肃的大事。主祭人、陪祭人和参祭人员都是以黄帝子孙的身份祭祀自己的祖先。
  当今的祭文,既要反映当今中华民族的事业和奋斗,又要让今人听得懂看得明白,只能相对较多保留古代祭文的形式,不是越古越好。在这方面,1937年毛泽东、朱德的祭文堪为典范。这篇祭文至今读之令人感奋,具有强烈的感染力,当然主要在于祭文的内容,但表达方式也很重要。它以祭告赞颂的文体,将内容表达得十分简洁,又没有难懂的古语旧典,当代中国人不需注释就能听得懂看得明白。新中国成立以来历年的祭文中不乏古今统一的好作品,但也有的祭文有今无古失去祭文特有的韵味,有的祭文则堆砌古语旧典,既难懂又少新意,亦不足取。
  当今民祭和公祭的共同点则是将黄帝视为祖先而非神灵祭祀,都是追忆歌颂始祖肇造文明、厚生利民的伟大业绩,都是以祭告的形式总结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成就,表达中华民族实现和平统一、团结奋斗的愿望和决心。民祭的特点是群众参与性高,特别是当地民众的参与更广泛。民祭仪式怎样体现更广泛的群众性,发挥它特有的作用,是个需要探讨的问题。例如,民祭仪式应该由什么人主持,由什么人担当主祭人就值得探讨。现在的民祭是由地方政府和民众团体合办的,多由地方政府官员担任主持人和主祭人。我们以为,地方政府组织民祭活动是必不可少的,离开地方政府的支持,民祭活动很难顺利举办。但是仪式的主持人、主祭人不一定要由政府官员担任,由当地社会知名人士或群众团体代表担任更好。再如,黄陵县民间有私人祭拜黄帝陵的习惯。清明节或重阳节,民众自发制作“花供”祭拜黄帝陵。“花供”是一种面塑,造型有人物、花卉,还有牛、羊、猪三牲。祭祀时献上“花供”,点燃香烛、黄表,奠酒跪拜。这样的自发的私人祭拜活动难免带有视黄帝为神明的心理,有祈福禳灾的因素。对这样的私人祭拜活动进行引导规范的同时,怎样保护群众参与的积极性,也是一个问题。如果只有限制的一面,只有很少民众参与,民祭的作用就会大大降低。
  注解:
  [1]《论语·八佾》。
  [2]《论语·八佾》。
  

黄帝祭祀研究/何炳武主编.-西安:陕西人民出版社,2009.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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